“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前日的人工催雨下得零星点点,却催醒了村落山野漫漫的杏花。
桃花、梅花,杏花,这春天中的娇媚新娘,翩翩娉婷,引我不能失却一次与她们的邀约。我不是独居孤山的林逋可与梅为妻以鹤为子,也不是风流才子唐寅摘得桃花换酒钱,桃花树下醉逍遥;更不是杜牧清明时节杏花村里以酒祭魂,借酒浇愁。
我是一纤弱女子,因了对百花至爱的情结,我格外痴恋这些凌寒娇艳的花儿。
它们的摇曳生姿,它们的凄美绝然。我知道,春日里如歌的行板,毋宁是断章里的千古绝唱。谁又能超越它们无与伦比的傲然气韵和短暂一生的沉冷神色呢。却能跨越多少个世纪,让人吟咏不绝,敬仰不已。
花事正旺。杏花之约,已在心中盘点了很久,这时不去真的要爽约了花期。
与友相邀,再次走进了里口山庄。那满园的杏花灼灼其华,伸出了墙外,落花凌飞。而远处的山坳里,一团一片的雪白杏树,枝条裹玉,似是北国的雾凇夹带着冰天雪地的风情而来。
面对这山庄满树放雪,高大的白玉兰和几株杏树,李树、樱桃树。花开灿烂,粉中凝白,白中含蕊。满地的落花美得让人震颤、怜爱。那映照在窗户上的一树灿白,疑是腊月冰花,抑或是飘雪窗前,此时唯有心中惊叹,凝视无语。
院中的石桌、石礅上落满杏花。与三两好友,摆上茶具,烧水沏茶,烹花待品。头上方则是杏花朵朵,相拥相挤,蜜蜂嘤嘤嗡嗡,微风吹过,三五花瓣悠悠坠落。偶落入正沸热的杯盏之中,杏仁的味道泛泛升起,啜之则分不出哪是观音的兰花香哪是杏花的杏仁香。南茶北花,山泉烹茶,相融相煎,空气中伴着微醺的花香甜润,那种附着在茶香中的美妙韵味,曼妙隽永,无与伦比。我相信,无论怎样上等的好茶,怎样的刻意拼配,如何精湛的茶道茶艺,都是无法达到这番天然即成的奇妙况味的。
再看看,我们每人面前不同色泽的结晶釉茶具,简单的只是一套盖碗,两只品杯,天地人合一。鲜花艳影,阳光正当,晶光幻化,美轮美奂。各自把盏,独自冲泡,各得其味,美与香自在各自的口中心中荡漾、回味。相视一笑,似是感味相同,又似是相互分享。低语轻声,惟怕惊了杏仙,抖落一地的落红。此时不想啊,让“冷月葬花魂”的凄凉哀婉情愫搅了我们的杏花茶事,扰了这般的宁静、安然和自在。
杏树结媛,杏花有情。想想我们简单的凡间女子,能寻得如此休闲,惬意空间,实为易事,却是多少繁事缠身之人的梦想仙境呢。比比古人,人家范蠡辞官泛舟五湖,西施相伴;陶潜隐居采菊东篱,把菊诗话;陆放翁委身客居京华,书茶入味“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 ”壮志未酬,仕事无奈,求得隐忍安闲。
而我们可曾苦苦追寻过什么人生大略,报效未果,入得山林,方寻得此刻清欢?我们可是矫情的佳人有约,花香茶香相伴,随心爽怡,这份简单的欢愉不就是我们最真实的幸福吗?女人,很多时候简单的就剩下这样的幸福了。
很多人说,生活很累也无味。但,你如果真的能放慢脚步,观得这花入心入魂,饮得这茶入口入味,定会觉得生活很有回味的。也有人说,人世很繁杂,望借茶悟道。觅上好的茶,寻最佳的景,聚最上乘的茶人,以渴求茶香雅心。殊不知,茶只是白开水的佐料,而一瓣杏花落入杯中,烹泉煮水,却能让我们感知这天地万物之灵气。此时,悟道如水,心如放花,放眼尘世,君当有所悟吧!
而杏花下的这一场茶事,你今生尚能觅到几次?只要你有心,只要你愿意,其实是随时可以的啊!
且,只要你能放得下!
2008.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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