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秋阳正好。在桃园山庄的醉月厅里,有这样一块匾额,用扁隶上书一首苏轼的诗:“细雨斜风作小寒,淡烟疏柳媚晴滩。入淮清洛渐漫漫,雪沫乳化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面对一桌山菜野味还有一壶山庄自酿的“女儿红”。茶盏里是远道而来的“清香观音”。岂不是“雪沫乳化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的清欢!是啊,人间有味是清欢。
喜欢这几个字,遂用作了题目,虽然有点儿铺张。
秋不深,里口山瓜果飘香,杏叶也在徐徐飘落。坐在杏树下的石礅上,已觉微凉。斑驳的阳光洒在地上,像揉碎了的季节一样让人不禁轻叹一声。
院中的石礅,好像少了一个,又或者本就两个。总觉得少了一个,心里也空了一隅。有时候,缺憾也不一定就是美的。就像这少了一个石礅的石桌,三个人坐正合适,少一个都不妥。
还记得我第一次走进这小院,正是院墙外蔷薇爬满盛开的季节,我坐着那个石礅,石桌中间插了一把刚采的鲜花,我也笑成了一朵五月的粉蔷薇。
埋入地下三分之二的大缸里的睡莲,象瞌睡了一样,无精打采地静卧。而缸里的水好像也矮了缸沿不少,是被秋风风干了还是被烈日晒烤的,我不知晓。水,也有了些许的浑浊。今夏来过山庄,邻家拿钥匙的大姐去了山上,没能进得门来,错过了睡莲的娇羞开放,和热情相拥的紫藤。杏子黄了,扁桃熟了,而我只倚在小桥的木栏上看河里的青蛙一蹦一蹦,坐在河边的大碾盘上听头顶的知了“知知”地鸣噪。回味着那一年初遇这里,坐在碾盘上吃杏子啃桃子的滋味儿。
圆形的小拱门,通着庭院的另一个花园。磨盘铺就的小路,不长却蜿蜒。象一首小歌,象一首小诗,还像一条小河流。每次见都是这样,始终这样静静地吟咏哼唱着一年四季的风花雪月。风月无边,庭草交翠。粉白玉兰树下,是铺张的落叶。高大的树冠已现突兀,影绰着邻接的一棵无花果树庞大的枝干。茂密的叶子,还有淌着蜜汁的无花果,正悄悄地说着有关秋天的故事。
同伴忙着拍花拍草,忙着摘果子吃。我则看着门边石台上的一只大南瓜出神。黄里透着绿,饱满着它成熟的季节,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回报和满足。就象我现在坐在这个熟悉的小院里,闪着同伴梭巡的身影,杏树的叶子一片片在头顶盘旋。还有,高高的柿子树上,叮叮当当地缀着红黄的柿子。石礅虽有一丝凉意,端着一杯暖暖的茶,也是好一种清欢的滋味儿。
穿过院门,跃上台阶。后院墙外,高高的上去就是一方菜园。有一棵无花果树还有几棵国光苹果树。国光苹果还泛着青气,那个馋嘴的还在搜寻无花果。自己紧靠油菜垄席地而坐,泥土暖暖的,浑身被太阳晒得也暖暖的。我说,这油菜多嫩,且纯天然绿色蔬菜。爱厨房的那个,看着油菜叶子下一大滩嫩荠菜吃惊,说:这荠菜采回家就能炒一盘荠菜鸡蛋。
这个小院,总是会牵着人的脚步,不论春夏秋冬。我在想,是不是它的每片叶子都写着诗行,每一朵花儿上都跳跃着精灵,它的每一滴水都在叮咚着时光的脚步。是啊,它的每块石头上都斑驳着岁月的印记,每一样物件都能读出岁月的篇章。它的静谧幽深,它的小桥流水,它的古朴典雅,恰是墙外的人们所企及仰止的清欢滋味。
刚刚音乐里正在播放着一句歌词: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这等清欢的词句放在里口山庄,再恰切不过了。
是吧,好时节须尽欢,但觉清欢最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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