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过,新雨密。早晨推窗,地面总是湿润的。路过楼下的鹅卵石小径,裤脚也会被花草打湿,不知是露水还是雨水。连绵的雨下了好几天,时而倾盆,时而细密。来得似无征兆,去得也戛然而止。恍若进入了南方的梅雨季节。空气突然也濡湿了起来,只是不再闷热。
雨后,细风温柔和煦绵绵,并无一场秋雨一场寒的明显凉意。只是,晚睡可以关上窗户了,晨起外出套上薄薄的长袖罩衣。蛐蛐的叫声替代了知了,不分白昼地想把秋意叫绝。路边的国槐还垂坠着几串小白花儿,树尖冒出来的一簇簇鹅黄新叶,如果不刻意去想,真的会以为是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而不是即将黄叶萧萧的深秋。木槿,紫薇,野蔷薇还艳着呢。
午后,雨霁初晴,突然很想去山里走走。听听小河,闻闻山风,看看露珠儿。
回家取相机顺便穿了长袖衣衫,怕山里雨后凉。唤了好友同去,俩女子结伴走在午后空巷的山村里,总比一个人来得生趣。有她在,就会是“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车停山庄门前,似乎这里总是到达山里的第一站。门前绿植茂密如前,浓盖如伞,台阶上落了几片柿子树的墨绿大叶子。磨盘上有一湾湾的雨水,不能落座也没想进院里,两个人沿着小路一直往山里走。好多次来山里只是止步于山庄,流连在山庄花园里的一草一木还有那些喜笑颜开的新朋旧友,无暇出来。雨后,秋日来山里,纯纯的,为那山那水,那一款秋日情怀。
当双脚踏进山里,我想不管是谁,都会想起王维的这首《山居秋暝》。“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描写的恰恰不就是此刻里口山的秋时景吗。
在远离尘世喧嚣的这一片秋意楚楚里,新雨过后格外的清新。随处都带着新雨滋润后水灵灵的美。河水流淌,略显浑浊,但不失哗哗作响的空灵明快。水旁的河草野花儿随着水流也摇曳生姿,清灵俊俏。顺着河边茂密翠绿的绿树长堤,走近了桑间篱落鸡鸣茅舍,在瓜架斗棚下,摸摸那葫芦,摘一串与自己衣服同颜色的眉豆花儿。她拉着我在水艳的大丽花前拍照,远处看山的老大爷跟着起哄,招喊着说再靠近点儿。于是,自己在笑声中也成了一朵山菊花。
喜欢山村一直不变的质朴容颜,晓烟低户,一切都让人有回归自然般的妥帖。有些房舍虽历尽百年沧桑,但无断垣残壁的破败。修葺的也不是浓重的现代气息,简洁返古。村子尽头的那户“谦舍”曾经差点儿成了自家的门户。只为了却一个田园民居,陶然生活的心愿,终还是放弃了。喜欢不代表必须拥有。
广福寺正在大张旗鼓地修建,大概的轮廓看起来就很雄伟壮观的。静卧山谷之中,云雾缭绕,已有了禅宗寺院的幽深静谧。从寺院对面的山路往深里走,林荫夹道,山谷送风。风里夹带着新雨滴翠的味道。山泉流淌,淙淙作响。面对这一溪清幽洁明,空灵剔透的山泉,恨不得掬一水山月滋润沧桑的面庞,撷一缕清音澄明暗哑的喉咙。一个人独走,竟不知身在何处。红尘之外,空山之中?“峡里谁知有人事,世中遥望空云山。”
雾霭朦胧处一对相拥的恋人,不是朝气蓬勃的年轻情侣。远远地看到紫衣红背包的我,分开牵手继续往山里浓密处漫走。我且停住,不想打扰了他们。或许他们的恋情只适合这样静幽的山林,找一处世外桃源清欢一晌,遗世而独立。
都是为了这清欢。午后清欢,与秋意相伴,偷得浮生半日闲。我从垄上走过,垄上一片秋色,微笑在脸上闪烁。晚上,看着一张张空山新雨后的图片,当听到蛙哥高亢浑厚的《垄上行》,心里突然有些酸楚。病榻上的蛙哥说,“珍惜生活中所有美好的事物。知足、宽厚、感恩,把苦难当补药,黄莲也能品出甜味。”我愿把从垄上走过的一身秋色与你分享。心中装满秋色,人生便也是沉甸甸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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