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散发着阵阵的野菊香让你无法避让,这绝非在山谷野地里随山风而来的淡淡菊香,而是有些浓郁香酽了。
这是我前几天去山里带回来的野菊花,满满地插了两瓶。一瓶想放成干花,一瓶是放了水的。两捧小菊,娇艳如新,在午后的阳光里盛开着百朵金色的小太阳。恍惚自己置身于满坡山菊间,清风送我花满衣,山色沾满襟。
想起那日进山,站在午后的山水间,一塘静水,倒影着山色黛靑,山峦起伏在水中洇染成一幅大水墨。山在水中人在画中,山风拂面,衣角微掀,发丝盖过眼前稍感凉意。听旁边一棵法桐树,金黄的叶子沙沙在响。下午明晃晃的阳光,把秋山里的一切镀了一层金,茅草,大杨树,连一段岸边的小路,路上散行的人儿都是带着金色光晕的。
“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湲。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闲居安逸,超然物外的诗人在深秋的暮色依然可听蝉鸣。而此时,山水田园的景致如此的相似,只是已没了暮蝉的鸣声。很多透明的蝉蜕隐在树叶背面,金蝉脱壳早早地准备过冬去了。隐隐的蝉声可在不绝于耳的回响中叩住几个节拍,当做它最后的离歌吧。确实我很久没有听到蝉声了。诗人的暮秋在辋川,昔日的辋川或许真的有蝉声。还有闲云野鹤五柳风。
天是蓝的,似很低。云很薄,一丝一缕又慢慢淡开,溶入浅蓝的长天。云卷云舒已不在此时,应该是在初秋吧。水塘里的天空有一丝晃动,波光粼粼还有云游移,秋水长天共一色,说到底还是愿把自己的内心安放,与自然相通相亲,身在其中,不论何处,秋天都是这般旖旎的。
寓居城中却喜欢自然的山水,古朴的民居。那日去更远的山里,路过山谷里的小村庄,散落的村居有旧时的小草房,矮矮的粗石院墙,踮起脚就能看到四方宽敞的院落,有鸡在泥地上低头觅食。很温馨,很温暖,感到这样的场景似乎离自己已经太久了,在梦里。想自己也能做这样一个山野之家的女人,围一蓝花布围裙,浆洗织补,养鸡喂鸭,日暮炊烟孤起,粗茶淡饭过素朴简单的日子。可梦毕竟是梦,我们的祖辈不就是这样生活的吗,而我的记忆里父母没有因此而感觉闲适安逸,有的只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困苦艰难。
那日朋友对着瓜果满园的老奶奶说,真幸福啊!老奶奶捡着一篓子刚刨出来的大地瓜说,有什么幸福呢?真是身在其外不知其中苦啊。我们看到的只是幽静的山村,如画的山水,山野幽居般的恬淡自然,真的让我们久居其中,或许谁也不愿意的。偶尔来一次,故作清雅地以为自己寄情于山水的情致而已。
真的不如我们的孩子真实。每逢去山里我都央及女儿同行,想让孩子去亲近自然,陶冶山水。可是孩子不买账,嫌脏,也不好玩儿。我们逃离祖辈的生活,现在又反过来想去靠近,累了倦了,我们只是在找寻自己想回归的理想而已。
秋水悠悠浸墅扉,姑且让塘边的一座现代大宅来帮我们做做黄叶萧萧闭疏窗的清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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