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立冬，明又小雪，天却不太冷。明亮的太阳，微风徐徐，黄绿相间的树木，恍如置身初春的光景里。此刻，我漫游在济南南部郊区的一座古刹---神通寺。在千年佛塔---四门塔的光影里，把自己暂时游历的心情付诸于厚重的历史。在这般空旷和悠远里，慢慢沉降，降到脚下的一片落叶里俯仰齐鲁大地，古国文明。

华夏神州，齐鲁大地，有着悠久而古老的历史。文化底蕴深厚，古迹遍布。四门塔，是我在网上搜索而来的。冬日的午后，慢慢靠近千年的历史。

四门塔位于济南南部山区，应该都是泰山的山阴群峰。乡野田间一片空远，有些冬日的苍黄，偶见牧牛散行，田间草垛星点。行道树上的叶子也不及省城里的茂密，还不算突兀的枝杈也只是安静地等待寒风。路边的河水瘦成了一条溪流，坐在封闭的车里也听不到小水的潺唱。或许是一份轻松的心情使然，居然想不起北方冬日里还有“苍凉”二字。

    神通寺是山东最早的寺院，初创时名曰朗公寺。隋开皇三年（公元583年）文帝扬坚敕令更名为神通寺。在当时统治者支持下，达到“上下诸院，十有余所，长廊延袤，千有余间，三度废教，人无敢撤”之规模。神通寺历经1600多年，几度兴废，至今尚保存下来众多闻名中外的珍贵文物，如四门塔、龙虎塔、千佛崖造像、唐台基、墓塔林、历代碑刻等，是集历史文物、佛教文化、雕刻艺术、建筑艺术丰富的实物宝库。

    那年去灵岩寺的时候，知道郎公和尚其人。中国四大古刹之首的灵岩寺也是由高僧郎公创建的。据《神僧传》记载：“郎公和尚说法泰山北岩下，听者千人，石为之点头。众以告之，公曰：此山灵也，为我解化。他时涅磐，当埋于此。”因此得名灵岩寺。然而高僧郎公涅磐后，并未遂其遗愿，而是被后人埋在他的大本营神通寺旁边。 

    神通寺高高的寺院，在冬日午后的阳光下静雅清新。千年古刹本应古朴而深沉的，静穆而旷远。难怪有如此的感觉，此神通寺非1600年前那个古老的寺院，而是前些年为迎接西哈努柯亲王，在原神通寺的遗址南面新建的。神韵已不在，存在的只是一个名字，复制后无灵骨的框架。穿过神通寺的大门，经过虎视眈眈哼哈二将，走进寺院。佛声安寂，香火息隐。也许不是拜祭祈愿的日子，倒是喜欢这份冷清。布局与寺院不二。两进院落，简洁，清静。偶见穿着袈裟的和尚走过。从正殿大雄宝殿的侧门出去，后面不远就是神通寺遗址。杂草丛中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座石碑和一些横放的古寺庙的石柱。石碑字迹模糊不得辨认，驮碑的龟泥土掩埋也只露出半个背身，见证了神通寺时代变迁，历经沧桑。  

    沿着一条林荫小路一直走，路遇神异井，大石碾，滴水泉。井水低浅几近干涸，石碾无谷，滴水泉不滴，都已经是摆设。想当年这些一定是有着美丽的传说和灵异神奇之处。

    其实，四门塔就在滴水泉回走的小路上去不远处。可是，脚下那条蜿蜒的小路，和小路尽头酷似乳峰的青山，让我误以为四门塔是隐在山坳里的。那应该是佛门清修的仙境。乳峰与母爱相关，总是能让人产生很多温暖的感觉。沿着那条无人的小路，一直走着。路边沟堰野地山坡上有零星的柿子树，应该是野生的。树上很多柿子已经熟透无人采摘。满目苍茫里唯有橙红的柿子挂满枝头，在冬日里摇曳着刹那芳华。身处异地，走在这样一段路上。不是步履匆忙的赶路，也没有孤荒的恐惧。只想一直这样的走，安静，悠然。恍惚走进旷代的悠远，去结庐人家。似在走一段回家的路。心里有感念，心底有温暖。知道，有路的地方就有人家，有家的地方就有烟火的味道。那味道是一份妥帖，一份安靠。

    直到小路弯进山坳，在青山脚下，果然有野庐人家。很少的几户星子般的散落着。树木半隐间，静谧的就像天外小居而非凡间之地。世外桃源也是这种想象的，就在眼前。不能走近也不想去打扰它的安宁。很多时候，隔着一段距离的美好，才长久地能珍藏在心底。转身，回头，去找寻此行的目标---四门塔。

    四门塔是为供奉隋仁寿二年隋文帝敕赐齐州神通寺的舍利而建的一座舍利塔，建成于隋大业七年(611年)，距今已有一千三百多年，是目前中国现存最古老的单层亭阁式石塔。有亚洲第一石塔的美名，也是中国最早发现舍利的地方。四门塔呈平面四方形，全部用当地出产的大青石砌成，非常坚硬，一千多年来尚无风化侵蚀的情况。它由塔基、塔身、塔檐和宝顶组成，塔身上用石块垒砌挑出五层作为塔四角攒尖的锥状屋顶，上置石刻塔刹。    

    四门塔，应该用拜谒的心情来看它。站在四门塔下，聆听历史的佛音。不是因为对佛的信仰，而是穿过幽古的一次仰望。对佛境的一种自然而然的敬仰。塔是建在半山坡一处开阔的平台上，四面是松柏掩映。从远处只能看到洁白的塔尖，在绿荫丛中熠熠生辉。自然造化之美和佛家圣地的灵韵是四门塔之所在。下午三点的阳光，清冷地照着古塔。那种反射出来的青光，神秘，肃穆，浑厚，庄严，似乎一下子能让心安静。

    塔开四门，各有一尊主佛，用整块的大理石雕刻而成。佛像皆螺发肉髻，颜面丰润，细眉慈眼，隆鼻长耳，嘴角上扬，安详恬静的神情，似在向人娓娓说佛，弘法布道。沿着古塔转了一圈。看塔内巧夺天工的自然建造，看塔身严密平滑的拼接艺术，再仔细的揣摩为什么它历经1300多年的风霜雨雪依然如初般完好坚固。而我们现代的建筑，180天的大桥就坍塌，打个喷嚏就能掉一块墙灰的住宅楼。究竟是金钱至上还是良心泯灭。人在做，天在看。我们最应该敬仰的是古人的纯朴和善良，心中无二的忠诚。在四门塔，怀古幽思的情结不得不让人再次深结。  

    惟有四门古塔下，长松九顶尚青葱。有两个游人，正对着四门塔北边的九顶松拍照。古树参天，树冠如盖，墨绿青荫。这是一株两千年的古柏，汉代所植。相传凤凰衔枝而生九顶，故名九顶松。此树历经沧桑，受寺院经声佛号熏陶，已“心”中有佛。不知道我的不叩拜，不上香，可否对佛不敬。

    出古塔右转入松荫竹林，是墓塔林和龙虎塔及千佛崖。这都是神通寺宝贵的古迹资源。现存墓塔46座，墓碑15通，是宋、金、元、明、清时期神通寺上层僧人的墓地，故称祖师林。墓塔造型各异，可谓国内少有的古塔博物馆。站在塔林深处，看着身旁各式各样的墓塔，似曾能听到远古的晨钟暮鼓，梵音佛唱。如今，这里青山依旧，墓塔成林，佛光浩荡。龙虎塔被誉为盛唐艺术的奇葩。塔身雕有龙虎而得名，龙虎塔整座建筑造型优美，显示了盛唐造型雕刻艺术之精华，为我国稀有古建筑。千佛崖因为时间的原因，只是匆匆一瞥。那些观音佛像秀丽而安详的眼神，不仅仅是一瞥的惊鸿，而是触心的感动。

    暮色初染，在宁静的塔林墓园里，那份幽静旷远是一种穿越的悸动。聆听泉水的浅唱竹林松涛的清音是一种心灵的净化和神畅。还有一种赞叹和感动是在四门塔的浑厚坚固和龙虎塔的精雕细刻艺术，在千佛崖石刻造像的祥和安宁里。这就是一城山色半城湖的济南。她的美不是大明湖边惊鸿的一瞥，不在初看的赞叹，而是可以吊古追远在低调素朴中深藏的馥郁深浓。

    只是一个出差的机会，却把游走心情当作了日程。这是我喜欢的。醒着身后只是一个身影，睡着只占据半张床。欲望无穷大，心情尺寸间。不可以把自己当成生活的奴隶，让工作摆布。心在天地间，一切皆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