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友如月
于月奎
往事如梦,偶翻少时残书,发黄的书中掉出一张小学同学的毕业纪念照,找了半天,才认出夹在同学中间那个矮矮的、相貌无华的就是自己。再看照片中那一张张陌生的、充满稚气的脸蛋,竟然所识谬谬,大脑失去记忆,顿觉凄凄然。
一日,与两位至交的朋友谈起昔日同窗,在你一言我一语中,重拾昔日星星点点。清晨,我们吆三喝五,背着书包,沿着乡间的小路上学去;傍晚,我们跨着篮子蹦着跳着去山野里挖野菜;星期天,做完作业,还能玩一些捉迷藏、过家家的游戏……一切又历历在目,一切恍如昨天刚刚发生过。于是,共同感慨岁月匆匆,时光无情,把昔日的孩童塑造的面目皆非,下落不明。在人海茫茫,五彩缤纷的世界上,每个人都在各自的生命圈里奔波不息,即使有朝一日交臂而过,也形同陌路。
不过,还记得中学毕业那阵子,自视为成熟了,很像那么回事的买了本纪念册,同学间相互传阅,填上所谓的美好祝愿,以表惜别之情。还有,男女同学一大群结伴登山,站在山巅上,举目四望,毫情万丈。班长信誓旦旦地说:“十年后我们再相聚。”
如今看来,那些所谓的赠言誓言都是些失真的情感。
踏上社会,便是天各一方,最初几年,还是鸿雁传书,看不尽人情世故,话不完沧桑新奇。感情也丰富,笔墨也勤快,洋洋洒洒竟能造出上万言的书信,隔三差五,学友间一封接一封,大发感慨,说喜道忧。渐渐的终于发觉写信与收信的数量与日俱减,直至今日,写信,那几乎成为一件很遥远,很陌生的事情了。
有人说环境能改变人,也能塑造人,真的如此。适应新的环境,新的人群,日久天长,自己的活动圈子就局限于同单位或就近的新朋好友之中了。远方的友人,竟成为心中遥遥的明月,被镀上一层朦胧的月晕,如纱如梦,甚至于彼此间产生了一种飘渺的隔膜,藏在你对往昔深刻怀恋的心的后面,任你无法撕开。
时过境迁,人世沧桑,这也是一种美丽的悲剧。
我曾经为远方几位友人的变化而惊愕不已,甚至于在接风的酒会上,再也无法找到心灵的同颤与共鸣,在陌生的言谈和举止中陷入难言的沉默和思索。
或许,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活法,在这个变幻莫测的世界上,每个人都在设法改变着自我,包括我自己,很难说这是一种消极的蜕化,或是积极的进取。或许他们在精神和物质上都比我更富有,过得比我好。我也这样祝福我昔日的每一位朋友。
远方的朋友,隔年的友情,恰如一潭明月,在我心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