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又响起了母亲对小弟的叮咛:“东京这次大地震,你那里没事吧?很为你担心,那儿下大雨了吗?天凉了要注意添加衣服,好好照顾自己......”
自从小弟去了日本工作之后,一个周没有小弟的电话,母亲就坐卧不安,眼睛时不时地盯着电话,希望此刻电话铃声响起,希望天天都有小弟的消息。
母亲是最疼爱小弟的,这不仅是因为小弟在我们姐弟四人中排行最小,更主要的是小弟十八岁就离开母亲的怀抱去上海读大学了,我作为家中的长女,从小到大在母亲身边,耳濡目染了母亲为家庭、为生计、为长辈和子女付出的心血和汗水,更深深理解母亲对远方小弟的牵挂。
母亲八岁就失去了姥爷,肢体严重残疾的姥姥用一只手拉扯着母亲和两个舅舅艰难地生活,过着衣不蔽体,食不裹腹的日子。同样是做为家中长女的妈妈自然没有条件读书了,过早地承担了家里家外的重任。也是从八岁起,母亲就学会了踩着板凳在锅台前刷锅做饭,生产队男劳力能干的活她也积极参加,繁重的体力劳动磨炼了母亲的毅志,贫穷,在母亲心里打下深深的烙印。
从我记事起,就知道母亲眼皮太软,经常一个人偷偷流眼泪,那时我不知道母亲为什么流泪,长大以后,真的感觉母亲太不容易,那么小就失去父亲,还要照顾残疾的姥姥,两个舅舅都到了结婚的年龄由于家境贫寒依然没人上门提亲,母亲怎能不犯愁?好在有我们姐弟四人的精神寄托,她顾不得想太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党的富民政策带来了经济条件的改善。
小弟有条件读书深造也赶上了好时代,尽管依然不富裕,但帮手多了,生活还算过得去。一九九六年夏天,小弟顺利考入了上海同济大学日语系,也算光宗耀祖了,这是母亲最大的慰藉。就在小弟准备踏上求学之路的那些日子,这位坚强的母亲竟然一连几夜没有睡好,为小弟烙烧饼,缝衣服,纳鞋垫,还准备了很多的生活日用品,能想到的她都做的很好。
可以说,在小弟最初离开家的那些日子,这位可敬的母亲整日以泪洗面,她说她时刻都不放心小弟一个人离家走那么远,不知道他心里苦不苦,不知道他能不能吃饱,不希望他想家,他能习惯那里的生活吗?他能每天开心吗?每每母亲泪水涟涟地说着这些话,我都会感动在母亲博大无私的母爱情感里陪着母亲一起流眼泪。
在通讯工具还不发达的年月,书信往来是唯一的联系方式,母亲不会写信,但每次都是母亲督促我代笔母亲口述给小弟去信,小弟四年的大学生活都是在母亲的千叮咛万嘱咐中度过的。暑假和寒假生活是母亲忙并快乐着的日子,尽管话语不多,但那目光传递的,辛勤忙碌的,不全是为了孩子吗?
如今,我们姐弟都踏上了社会,并有了各自理想的工作,我的故乡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招商引资、房地产开发、经济建设搞得红红火火,农民也过上了城里人的日子,按说父母该享享清福了,可母亲依然闲不着,竟然和父亲去工地上当起了建筑工人。
由一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发展成为一名建筑工人,是父母的自豪,但我们怎么忍心父母受苦呢?
“不为别的,只为减轻孩子们的一点负担”。母亲总是平静地对父亲说。
去年,小弟去了日本一家大公司工作,并在上海买了一栋房子,贷了一笔款,母亲又多了心事。先前小弟说母亲攻他完成学业,又打发我们姐弟几个结婚成家已经很不容易了,他决心不能再给父母添麻烦,他会用自己高额的工资还清贷款,可母亲说什么也要尽点爱心,用自己和父亲多年积攒的微薄收入助小弟一臂之力。 |